第(2/3)页 新的一天到了。 方棠走下城楼,屏退众多侍卫和宫女的跟随,孤身一人走向天街的方向。 她漫步在凌晨的雨中,短靴踩过水洼发出声音,像是破碎的梦。 帝国的公主来到应天坛前,坛下的期门卫队不敢怠慢,连忙对她恭敬行礼。 三个月前,她走过相同的路线。带着自己的愤懑与不甘走上应天坛,获封长明公主。 三个月过去,一切都推倒重来。再上应天坛,她只为追寻自己少去的记忆。 台阶不过数十,于她而言却分外漫长。 怀中剑穗沉似千钧,发间雨滴冷若冰凌,少女的心如在烧灼。 她踏上最后一级石阶,玄曜剑静静地插在前方的地面中,像是沉默而无言的神祇。 “此回流阵法出自临渊宇炉阁,其应用需以天下气运为因。殿下需寻得一处气运浓重之地。” 石当流的声音如在耳畔。 而在长明城中,气运最浓重的地方,便是这应天坛。 方棠轻轻握住剑穗,焦躁的心灵像是得到了少许安慰。 她深吸一口气,以体内星力催动穗上阵法。 “嗡!” 剑穗光芒暴涨,因果的气息在应天坛上炸开。风云卷积出宛如实质的因果气流,庞大涡旋直冲天际。 而在涡流的正中央,皎洁如月的剑穗从少女的手心脱出,凌空悬浮。 银白色的光芒以椭球形膨胀,将少女的身躯缓缓吞没。 她的视野充斥着银白,银白渐渐暗淡,最后化作冲天的火光。 燃火横梁自大殿顶部掉落,如镜的池塘中落着浮散的灰烬,枯死的海棠树朝她探出枝条,像是在邀她共舞。 听得期门卫队的吼声,方棠恍然回神。 这是……自己死去的那一天?这里残存着自己丢失的记忆吗? 方棠将视线投向面前的海棠。 海棠树由自己的母亲亲手栽下,在自己死后,方棠已然好久没有看见它了。 “娘亲真的很喜欢海棠……” 她的手指径直穿过海棠的枝干,没有任何实质的触感,只有光影的碎片在飘舞。 少女眸中亮起的微光缓缓熄灭,最终化作一声了然的轻叹。 “碰不到吗?” 是啊,五百年的时间相隔,她已不是那个时代的人。 方棠怔然驻足在原地,忽然听得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。 另一个自己,她穿着金红色的宫裙,尊贵而清丽,像是盛放于金玉之中的海棠。 她走到院墙旁,在方棠的身边停下。两人肩并着肩,仿佛一对双胞姐妹。 方棠听得五百年前的自己低声说: “娘亲是个笨女人……什么都保护不了,为了所谓的爱情丢掉一切。” 方棠怔怔地看着她。 “咔!” 脑海中似乎传来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,冰封的记忆如泉流涌出。 “家族,地位……”五百年前的自己说。 “……还有自己的生命。”方棠闭着眼睛,轻声补上她未竟的话。 “我才不会学你。” 方棠看着她扬起手,看着她的掌中浮起璀璨星光。 “但我是乖孩子,会听娘亲的话。” “海棠就要开得热烈,哪需要去在意他人的目光?” 自己的声音与过去的幻象重叠,方棠听不真切。 “娘亲……我带你看焰火。” 她的拳头砸在院墙之上,时间陷入静止,而后世界轰然坍塌。 像是来自过去的风轻轻抚弄她的脸颊。 “凡火燃烧,爆响声冲天彻地……” 这是谁的声音? “……然所殃及不过寸土,尺木,存世不过须臾昼夜……” 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词汇闯入她的记忆。 “爹爹?”方棠的心底有些茫然。 爹爹是谁?她不是只有一个名为方远的父亲吗?自己称呼他也是父皇,哪里来的爹爹? “北冥之火,浩大而热烈,沉默而静谧……” 我……我似乎曾经,称呼另外一个人为爹爹……他是谁? 他是谁? 少女的秀眉因痛苦而紧紧凝着,像是又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她的咽喉,在阻止她想起这一切。 巨龙的吼声在灵台炸响,银白色的流光驱散黑暗。 “……却能自亘古而始,到永恒为终。” 方棠的眸光由混沌变得清明,往日的记忆尽数复苏。 她看见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容颜,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模样。 是方未寒。 方棠看见他悉心陪自己玩闹,看见他同意自己所有无理的请求,看到他想方设法地哄自己开心。 方棠看到自己……最后欺骗他,狠心地不告而别。 是她最先提出的约定,也是她最先毁约。 方棠的娇躯微微颤抖着,喉咙中是压抑的呜咽声。她跪坐在地,眸子通红,漫天的火光与热浪将她的脸颊刮得生疼无比。 晶莹自眼角滑落,似要坠入尘埃,却终是蒸发殆尽。 “懂了吗?” 他朝自己温和地问。 “懂了。” 年幼的自己这般回答。 “你……” 第(2/3)页